水陽居

　　櫻花漫天飛舞，三月裡的空氣微涼，每一次的呼吸都讓祇羽徨感到莫名的有些惶然。

　　『我……活著為了什麼？』

　　風，輕輕吹落了花瓣。隨風飄逸的不只是花瓣，還有祇羽徨那滑順的長髮，一絲絲、一綹綹……

    伸出手，一瓣瓣的櫻花或穿過指縫或落在他手上，他真的不明白，他活著的意義……不管爸媽、妍妍、煦兒甚至是臣都說了我是活下去的意義是他們，但我脫這殘破不堪的身體苟延殘喘地活著……

　　他已經不是孩子了，長越大他只越清楚的看見那些人眼底“感覺”。

　　他不是不懂，在那種地方活了五年的他怎麼會不懂？那是赤裸裸的嫌惡啊

　　除了無奈還是無奈，祇羽徨不自覺地露出苦笑。

　　──『像是快消逝了一般』『如果不伸手，我將會永遠失去他。』──這是蔚熙臣當下的感覺，這讓他的心惶恐不已。

　　「徨！」蔚熙臣從祇羽徨身後攬住他，不管是否有旁人，他只知道不做點什麼，這人將會永遠消失在他眼前。

　　「臣……」祇羽徨輕嘆了一口氣。

　　蔚熙臣不喜別人喊他「臣」，唯有祇羽徨例外。他是特別的，他蔚熙臣是最為尊上的存在，而他祇羽徨……是他唯一願意“臣服”的對象。

　　一如他只讓他喚他為「徨」，這是他們對彼此的信任及羈絆。對於雙方而言，這是他們心中最重的傷，但他們願意在對方眼前將傷口露出。

    「在想什麼？」蔚熙臣蹭了蹭祇羽徨的肩窩。

    「……會癢」祇羽徨笑著閃避「沒什麼……臣你……」

     「我喜歡看你笑，但我不想你老是避著這話題。」蔚熙臣直接點破「又在想自己的“存在價值”了？」令他煩惱的事情……八九不離十都跟這有絕大關係。

    「……你都知道了還問。」懊惱的側著身子朝著他的心窩捶了一下。「討厭鬼……就知道還硬要……」

    「就是知道才更要戳破你。」低頭把玩著祇羽徨那纖長的手指，讓他垂個兩下消消氣不會怎樣的，這樣能他開心點也算是好事。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，你的“存在價值”是我。你是我的；我是你的，我們兩個是一體，誰也別想拋下誰。」

    「臣……」

    「不要因為他們改變你的想法。我知道你很在乎外人看你的眼光，但我與你同在，不論是反對或是批評，你知道我會不顧一切的站在你的前方。」在他的眼上烙下一吻，是承諾、是誓言。而他的誓言從未變過。「我會替你擋下，所有的流言蜚語。」

    「更何況你忘了嗎？不是所有人都反對我們的。」

    『 小哥~~~ 』似是在呼應著蔚熙臣的話，祇羽徨隨著他的目光看去……那是他的家人……讓他重獲新生、無可取代的“家人”啊。

    「大哥啊~你把小哥拐來這裡是在說什麼肉麻兮兮的情話啊~~~」臨熙妍促狹地打量兩人，弄得祇羽徨面上一陣潮紅。

    「說話藝術不好就別學人亂說話，說出去還以為妳小學沒畢業呢！」蔚熙臣伸出長指朝她的眉心一彈！

    「唉呦我的額頭！」臨熙妍誇張的慘叫著(不過也是真痛得可以)「小哥啊你看看這人多暴力啊！你還是別跟他在一起了！會天天被家暴的啦！！」說著說著還趁機摸了祇羽徨兩把豆腐。

    而被吃豆腐的人還毫無感覺，只是笑道「妳啊，就別老是惹臣了！老這樣鬥你們倒是都鬥不膩啊。」

    反倒是“護主”的忠犬出聲了「妳這丫頭不要在這兒跟徨亂嚼舌根！」一個回頭對著寒盈煦喊道「煦，把妳家這隻吉娃娃給我帶走！在這鬧得人頭疼！」

    「欸欸欸！你怎麼說我是吉娃娃嘞！！」臨熙妍也不甘示弱的搬救兵「媽咪~煦煦~~妳們看大哥啦~~~他竟然說我是狗狗？！有像我這麼可愛的狗狗嗎？」

    這話說得讓眾人臉上不禁齊齊落下密密麻麻的黑線……

    「妍妍啊妳這ㄚ頭……」林之漪和藍奇御兩人無奈的對望。這……我們家的教育是出了什麼問題嗎到底？

    「妍，妳這話是說自己還是狗就是了？」寒盈煦忍不住的撫額搖頭。

    「欸~~親愛的~~~人家就算是狗狗也是最~~可愛的狗狗嘛~~」吃豆腐的對象轉向寒盈煦，更是光明正大地朝著她的唇上“啾”了好幾口。

    「妳要再這麼亂說話，到時被拋棄的，是妳不是我啊~」蔚熙臣攬緊懷中的祇羽徨，朝著臨熙妍翻了個大白眼。

    「你你你你你！！」反駁的話還未出口

    「好了都給我歇停著別吵了！」不得不說，唯有藍奇御這一家之主出馬，才壓制的住這兩個只要一碰面智商即變得連幼兒都不如的傢伙“一觸即發”的爆破場面。

    「爸~~~~」臨熙妍這一聲“爸”轉了可不只一個音啊。

    「妍妍妳這ㄚ頭也真是鬧騰的夠了啊。」林之漪不住得叨念著。

    看著他們，祇羽徨眉眼間的惆悵也跟著淡去不少。

    「好點了嗎？」蔚熙臣低聲的詢問。他的徨啊，就是喜歡胡思亂想。

    「嗯……是說你也不必為了鬧我開心老是和妍妍做對啊……吵成這樣爸媽他們……」話未說完，蔚熙臣便中斷他了。

    「停。 我是希望你開開心心的，但是和那ㄚ頭吵架是因為她老是先和我作對，我這做人“哥哥”的總得好好“教育”她一番，省得出社會被人嫌！」蔚熙臣咬牙切齒的說道。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，臨熙妍老喜歡佔去祇羽徨的目光，就喜歡在自己和他相處的時候橫插一腳進來…他可是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啊！

    「你啊......還說妍妍像狗，你這副模樣我看也差不遠去了。」祇羽徨笑著搖頭。

    「我承認我是狗啊，我是專屬於你的狗、忠心於你的狗。」看著因他的話而一臉無措茫然的祇羽徨，他將額低下抵著他的，「我說過，我會守護你、會陪著你、這輩子、下輩子、下下輩子……永永遠遠的纏住你不放的，所以你也永遠別想輕易擺脫我。」所以，別再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難過了，好嗎？

    「……吶，臣……」祇羽徨閉上眼。這是我最自私的決定，你……會答應嗎？

    「那些人或事，我無法改變……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要求很自私、很過分，我也知道人的生老病死是無法掌握的……

     但哪天或許我要走了……你……可以陪著我嗎？ 我……不想一個人走在那條路上，不管去的方向是好是壞，我都不想……一個人……」孤獨的滋味，他已經受夠了……

    「……」

    見他沒反應，祇羽徨澀澀得笑了笑，也是，誰會答應這麼荒唐的要求嘛「……嘛，我也只是說說，你不用……」

    「……三生陰晴圓缺，一朝悲歡離合

      用我三生煙火，換你一世迷離(──出自《聊齋誌異》)」

    蔚熙臣在祇羽徨的耳邊輕喃、低語……他知道他的害怕；他了解他的恐懼；他明白他的“傷”有多深，他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；也不會以為用那些不實際的東西就能填補他心中的黑洞；更不會再他需要他的時候離開，他只知道一件事……

    「我願用三世的浮塵換你一生的幸福。如果可以，我希望你忘去一切痛苦不堪的事，我只要你快樂。」

    「我不是只會說，不敢做的小人。

      蔚熙臣愛祇羽徨，

      這件事不是大概；不是或許；

      不是巧合；更不是謊言

      而是這世界必然的一部份

      我會愛你、伴你

      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……」

    「直到你我年華老去……。」